前言

在1984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上，出现了一个活泼可人的“小媳妇”。一曲《回娘家》，让她名噪一时。她自编自导自演“亚非拉”轰动全国，人称“中国的阿贝蒂”。她在30岁时又从头学唱歌，最终成为闻名四海的歌唱家。

只是，在她光鲜的背后，却有着一段失败的婚姻。而这，或许也成为朱明瑛在当红时远赴海外的原因之一……

朱明瑛

丈夫第一次打了朱明瑛

朱明瑛13岁考入北京中国舞蹈学校，专攻东方舞蹈艺术。14岁时，朱明瑛认识了她后来的丈夫王明琪。毕业后，朱明瑛被分配到东方歌舞团工作。22岁那年，朱明瑛和王明琪喜结连理，生了一个男孩。因为彼此名字里都有“王”字旁，便给儿子取名为“王珏”，小名欢欢。

可是，就在朱明瑛的事业蒸蒸日上时，她却不得不被迫含着眼泪演出了一幕凄凉的离婚悲剧。

朱明瑛学习外国音乐

这天，朱明瑛突然遭到了丈夫的一顿打骂。

她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然后强忍着收住眼泪，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然而又是确定的念头：离婚。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和眼前这个青梅竹马的男人离婚了。

因为歌舞团马上要到外地演出，朱明瑛出发前到鼓楼去看望儿子欢欢，走进小屋，丈夫、欢欢、婆婆都在睡午觉。开门声把王明琪惊醒，他一见妻子头上挽着演出时经常梳的发髻和她那一身装束，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打在了朱明瑛的身上。

朱明瑛气愤地返回歌舞团宿舍，刚走进房间，王明琪就从后面跟着赶来，他一把拉住刚挨过打的妻子，抚摸着她的头发，抚慰地说：“全是我的错，打疼了你没有？”可朱明瑛却冷冷地说：“离婚吧！等我演出回来，咱们就办离婚。”

朱明瑛

演出回来后，愤怒的风暴已经过去。那是1981年的秋末冬初，朱明瑛和王明琪谈判了几个回合，气氛是宁静的，两人一次也没有争吵。王明琪对朱明瑛说：“你是个好女人，但不是个好妻子。我娶的是媳妇，不是你的‘名气’。”

这一点王明琪倒是没说错，朱明瑛的确是这样，她其实也多想做个贤妻良母，可她在这方面却总像个“低能儿”，她的脑子里全都是音符和外语单词。

朱明瑛坦荡而严肃：“我已经不爱你了。这是真的！有时在我心中会冒出一个念头，我需要寻觅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呢？我知道在法律上，我不能再有爱的追求，但是在感情上我抑制不住，因为我的生活中没有爱，已经很久了。”

朱明瑛

艺术家的感情是丰富的，朱明瑛不能没有爱。她唱爱情歌曲时，心里是有形象摆着的。丈夫也承认他那硬石头似的脾气和身体，压根儿没感受到她那细腻、丰富的柔情。他说她是个“好女人”，她也觉得他是个好男人，但可悲的是好人决不等于爱人。

王明琪被震慑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一反往常的火爆脾气，强压着自己的感情：“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我觉得你说的话是真诚的。”

朱明瑛进一步果断地表示：“家里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都留给你，我只要那台旧录音机，因为我要靠它练唱、学语音。”

朱明瑛

虽然离婚了，也把前婆婆当妈

办理离婚手续的那天，朱明瑛就像电影《克莱默夫妇》中的那个女主角似的。不！又像又不像。电影里的那个女主角是先走后协商的，而他们是反复协商了多次才分手的。

王明琪推着自行车，请朱明瑛坐在后座，带着她慢慢地向街道办事处走去。办事处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递交的离婚申请书，打量着他们，十分惊讶。因为他们并不像有的离婚夫妇那样当场吵闹。

1981年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对夫妻的婚姻关系的最后一天。他们走出办事处，拿了离婚证，真的要分道扬镳了。两人都很平静、安详。

朱明瑛走了几步，禁不住回过头去，最后看一眼分手时的丈夫。而就在这一瞬间，王明琪也回头一看。朱明瑛鼻子一酸，一路小跑地哭着奔回了被搬得空空的家。

朱明瑛

他俩的婚姻生活结束了，但是不是就要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相互诅咒一辈子呢？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格局，才能对12岁的儿子欢欢最有益呢？

文明的时代，要求文明的婚姻，也要求文明的离婚。

离婚的最初一段日子，风言风语不胫而走：朱明瑛出了名，不要丈夫，不要孩子了！

其实，谁能知道朱明瑛内心的凄楚呢！她每天回家，推开房门，说不清为什么，抱着被子就哭一场，直到和衣睡着。这是婚姻破裂的感情“余震”。

朱明瑛

朱明瑛已经人到中年，她和王明琪8年相恋，12年夫妻，青春将逝，到如今才分离，后悔吗？她曾经这样对人说：“结婚的时候我太小，谈恋爱带有很大的盲目性、偶然性和冒险性。谁先闯进自己的情怀，就和谁谈。可第一次闯入情怀的异性，并不一定就是最为合适的伴侣。”

法国传记作家莫罗阿说过：“一对夫妇总依着两人中较为平庸的一人的水准而生活的。”既然歌唱艺术已经成为朱明瑛生命的支撑点，她就不能再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地生活下去。恰恰是这次离异，考验了朱明瑛，使她认识到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找到了自己。她认为，两人感情既然已经破裂，何必硬粘在一起别别扭扭，同床异梦呢！每一对夫妻不一定都得白头偕老，每一个女人也不一定非得从一而终。

对于分手的人，她希望他生活幸福，决不诅咒他倒霉。

朱明瑛

不久，王明琪有了女朋友，但他不敢告诉朱明瑛。别人转告了这一信息后，朱明瑛主动打电话给前夫：“我祝贺你！”这种豁达大度，使王明琪的女朋友受到深深的触动。于是她和她——王明琪的未婚妻和朱明瑛，也时有联系，成了朋友。

朱明瑛的前婆婆，总是舍不得她离开家，一提起她就抹眼泪，老人家一心希望她和自己的儿子复婚。后来，前婆婆患了直肠癌，朱明瑛便到处去找医生，设法让她住进最好的医院，常常带着大包、小包吃的去看望她。医生问朱明瑛：“她是你什么人？”朱明瑛的回答很干脆：“是我的妈妈。”

朱明瑛

儿子是自己身上的肉

说朱明瑛不要儿子了，这更是天大的冤枉。她曾对人们说：“我最恨说我不要孩子，天下做父母的哪一个不爱孩子？不爱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呀！”

离婚以后，朱明瑛最亲近的人是谁？当然是她的儿子欢欢。每个星期六儿子一放学就要去陪伴妈妈。而朱明瑛也用伟大的母爱换来了儿子的真情。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儿子放学回来，两眼直楞楞地望着她，想说又怕说地问：“妈妈，你知道吗？爸爸要结婚了。”

朱明瑛点点头，一点儿也不吃惊。欢欢壮大胆子建议说：“妈妈，你也结婚吧！你为什么不结婚？”

朱明瑛说：“如果跟我结婚的那个人，光对我好，不对你好，妈妈受不了的。”

欢欢把妈妈拉过来劝说着：“人家是跟你结婚，又不是跟我结婚，对你好就行了呗！”

朱明瑛和儿子

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疼妈妈了。朱明瑛感到无限的欣慰。但是，她对欢欢常常有一种负债感。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她说：“动物园里的熊猫欢欢，有那么多人关心爱护，可我的儿子欢欢得到的关心却很少。”

一次，朱明瑛把欢欢带到剧场看演岀，掌声把朱明瑛欢送到后台，她看见儿子欢欢的大眼睛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妈妈抱住儿子，说：“观众的掌声，一半是给你的。”

儿子不懂地问：“为什么是我的？”

“妈妈感谢你，观众也感谢你。你在幼儿园，后来上小学，妈妈几乎没有去接过你，因为妈妈要练功、要演出。欢欢，你没有埋怨，没有恨妈妈。没有你的支持，妈妈能有今天吗？”

朱明瑛和儿子

假日、余暇，朱明瑛难得在家。离婚后，也是如此。欢欢这个男孩，在这种环境中变得更懂事，他不像别的男孩那样闹着岀去玩，而是贴近着妈妈，好像亲近得太不够了。有时，欢欢会说：“妈妈，今天你哪里也不要去，咱们呆在一起，说说话。”

有一次，朱明瑛休息，刚把儿子接回来，团里通知有紧急演出任务，她只得马上岀发。临出门，朱明瑛对儿子说：“欢欢，你一个人在家玩，妈妈中午回来给你做饭。”可是因为工作忙，中午到了朱明瑛也没有回来，到傍晚才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家。

“欢欢，你吃饭了吗？”

“我喝了点水。妈妈，你教我做饭，下次你出去，我自己就会做了。”

无法控制的泪水刷刷地从朱明瑛的眼眶里涌岀。她抱住欢欢的头，亲吻着他，泣不成声。

在歌唱演出能取得报酬后，朱明瑛时不时带回家一包包钱，数目不少。儿子每次看见都惊叫：“妈妈，这么多钱！”在小孩眼里，买五根冰棍的钱，就不是小数。

朱明瑛和儿子

赴美五年，学成归来

1990年6月14日，距离第十一届亚运会开幕还有100天，亚运会组委会与首都新闻单位联合组织了一场百日迎亚运大型义演“北京之夏”。

这时，身着红黑相间的民族服装，头戴一朵大红花的朱明瑛出现在舞台中央。她说：“我回家了！我为大家演唱的第一支歌是《回娘家》。”她用这支歌表达她回到祖国的心情。

朱明瑛演出照

朱明瑛在赴美前有多红呢？当时，她能用二十六国语言演唱各国民歌，而且能跳得一手热情奔放的非洲舞，简直太迷人了。当她抹一脸黑黑的油彩，妆扮成非洲女郎，踏着轻快的舞步转出帷幕时，欢乐就随之而来。人们沉浸在异国风情之中，倾听着优美的歌声，掌声如潮，可她却要离开这片古老的土地，这时为什么呢？

1989年5月，消失已久的朱明瑛突然出现在国内的舞台上。在上海，她的老相识扎伊尔著名女歌星阿贝蒂同台演出，重现了在非洲有“中国阿贝蒂”之称的朱明瑛当年的风彩，受到热烈欢迎。

朱明瑛

10月，她在京领取了由中国唱片总公司颁发的新中国首届金唱片奖，和80多位为新中国唱片出版事业做出过杰出贡献的表演艺术家一起，接受了新中国唱片史上对他们的艺术成就所作的第一次承认和奖励。这来自祖国的奖赏在朱明瑛的心目中更觉珍贵。当她在美国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不得了，立即远渡重洋回国领奖，并为她获得的那张金光闪闪的金制唱片投了保险，以示珍重。

朱明瑛

1985年，朱明瑛决定去美国，周围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赞同她的这种选择。面对台下潮水般的掌声她很清醒，她感到自己正在走下坡路。掌声不是永恒的，她不想在掌声中被淹没，而要想在艺术上更上一层楼，就必须再充实自己，再付出代价。于是，尽管她的生活条件有了改善，刚分给她三间房；尽管朋友们都反对；尽管北京还有个小儿子牵动着她的心……她还是咬咬牙，独自踏上了赴美求学的旅程。

“刚到美国，我觉得就像个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连外国人长长的名字也记不住。”朱明瑛说。

刚进入美国时，朱明瑛的精神压力很大，她得独自闯出一片生存的空间。她起初边打工边学英语，她当过饭店的领位员，干过清洁工。后来，她办起舞蹈班，才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

随后她进人美国西海岸著名的伯克利音乐学院攻读现代音乐，她觉得白己最缺少的正是这方面的知识。

朱明瑛

美国教授面对这位30多岁的中国明星颇有些困惑：“你已经有所成就，还要学什么呢？”

朱明瑛则说：“我要从你们的第一个音符学起。”

要知道，在这之前，这位国内的大明星从未接触过现代音乐。如今还要用人家的语言学人家的音乐，谈何容易。上课时，老师说起某位现代音乐宗师的笑话，大伙哄堂大笑，而朱明瑛却一无所知，她拼命地翻着字典，急得直掉眼泪。

而令老外们更不理解的是，这位伯克利音乐学院八百外国留学生中唯一的中国大陆学生，似乎有点不自量力，一上来就选了一门最难的课，简直是故意与自己过不去。

这些外国人不知道的是，这位来自一块贫瘠土地的异乡人，自有一种比之他人丰富很多的苦斗经验，流泪之余，是她的决心与毅力。早在成为东方歌舞团的台柱演员之前，她就已经学会了如何苦斗，如今这点困难就会让她退却吗？

朱明瑛不放过每一分钟的学习机会。清晨，她啃着汉堡包第一个来到教室，晚上，却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她默默无声地学着，课堂上拼命记，回到住处后不睡觉也要把它翻译岀来。她说：“我都觉得快累死在那儿了！”

朱明瑛

这一切终于有了回报。学期结束了，她的第一门课得了“A+”，望着这满含赞赏的符号，朱明瑛竟不能自制，在学院大厅中嚎啕大哭起来，弄得大家一个个都摸不着头脑，惊异地注视着这个非同寻常的异乡来客。

就这样，连续三个夏天朱明瑛都没有休息，四年的课程她用两年半的时间就读完了。她以优异的成绩从伯克利音乐学院毕业，获得了表演艺术硕士学位。朱明瑛自豪地说：“当时觉得是在一点点苦熬，过后看看却很快乐。在美国我最得意的是我的成绩。”

毕业前，朱明瑛在美国全亚娱乐公司打工，毕业后即成为这家公司的一员——国际关系主管。

朱明瑛

1989年11月20日，朱明瑛步入不惑之年，回首往事，她不无感慨：“我不欣赏自己，但欣赏自己的奋斗。”她曾羡幕过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可真让她这样，她又绝对受不了。奋斗的过程很苦，也很有意思，朱明瑛说：“我喜欢奋斗的过程，我愿有所追求，在我的前面总有一个目标。”

一些美国报刊评价说：“朱明瑛是一位有胆识的中国艺术家，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坐在一群比她年轻许多的学生中，从头学习现代音乐，终于进入了这个以前从未涉足的领域，值得钦佩。”当然，他们最佩服的还是她能用26国语言演唱各国民歌。

朱明瑛

1990年新年伊始，朱明瑛便开始筹划她那题为“艺术家之梦”的告别演唱会。她将在美国全亚娱乐公司的支持下，拉开她从艺三十年来最为激动人心的一幕，为久违的国内观众献上歌舞晚会。

在36个节目中，有非她莫属的亚非拉歌舞节目，有地道的中华民族艺术：京剧《拾玉镯》、豫剧《花木兰》、粤剧《卖荔枝》等。此外，她还将一展赴美留学所成，表演美国爵士舞、摇滚乐与乡村音乐等。和她一起登台演出的是昔日志同道合的老友，还有一支来自大洋彼岸的波士顿摇滚乐队。

朱明瑛将把在全国20多场巡回演出的全部收入捐献给第11届亚运会。

朱明瑛

“艺术家之梦”告别演唱会是朱明瑛艺术生涯的最后一站，她计划带着这台演唱会赴世界各地演出。

当时，朱明瑛已领到绿卡，在美国定居。谈到回国演出，她显得神情激动：“每一次上了中国民航的班机，听到熟悉的乡音，我就会像小孩子过节一样高兴。”

朱明瑛在美国仍然心系祖国，当大兴安岭发生特大火灾时，她曾在美国为大兴安岭的父老乡亲义演筹资，表达了她对祖国的一片关切之情。这次，她又为亚运会义演筹资，除了将自己个人演唱会的收入全部捐献之外，还参加了许多大型义演活动。

朱明瑛

一曲《回娘家》引来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朱明瑛匆匆下场，换了一身白色的礼服后又出现在舞台上，她的第二支歌是“掌声响起来”。

掌声伴随着歌声，在体育馆内回荡。在清澈明快的间奏中，朱明瑛对着话筒深情地说：“久违了，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我无法表达我激动的心情，只能用歌声达表我的爱。”观众们则用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回报于她。

一曲终了，朱明瑛在万名观众的掌声中谢幕，可直至她消失在舞台后，掌声与欢呼仍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