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贵 杂花 你去找宇宙飞船 我去引开保安

“六盘水是三线建设的主战场，

全球各地都有人来到这里，

奉献自己的青春，

各地文化包容在一起，

我觉得我的家乡虽然贫瘠但是浪漫，

欢迎来到六盘水的舞厅。“

上面是蒋先贵个人原创《爱人与玫瑰花》的歌曲介绍。来自贵州六盘水的他通过“明日创作计划“干脆利落地闯入大众视野，在他身上似乎存在许多关于时代与人物烙印。诗一般的歌词，意象与场景的冲突，对过去的追溯与迷惘，我在蒋先贵身上看到的除了他本人以外，还有一整个时代的影子。

2020年3月蒋先贵发行了第二张专辑《二楼寝室联盟》。专辑里只有一首歌：《黔南的哑巴》，这首歌作为蒋先贵已发行单曲的代表同样在“明日创作计划”中演出过。

这首歌带着强烈的现实主义视角，将目光投射向一个哑巴身上。哑巴有一个傻子朋友，两人相伴的时间里傻子对其讲述在他身上的种种奇遇，也因此使得哑巴爱上了傻子。但突然一天，傻子在哑巴面前kill oneself，歌词中写到

“他结束了苟延残喘的生活，所有人都是这场kill oneself的策划者。”

傻子kill oneself这一幕似乎磕开了蒋先贵世界观的大门，在他身上，荒诞与冲突、悲观的现实本质呈现得淋漓尽致。今天我们来聊聊蒋先贵，这个现实主义诗人以及在他身上的时代烙印。

私下的蒋先贵

1. 贵州、毕赣、蒋先贵，以本土生活为基调的艺术创作。

六盘水县城出生的蒋先贵有过羞于谈论自己身份的经历。十七八岁年纪的他不大能不大能适应大城市里的生活，对他来说城市与县城之间不仅仅地域景观的差异，还有更深层次关于生活方式、文化审美方面的落差。

随着年纪增长，他开始意识到这种冲突更多是来自虚荣心的作祟，当他开始认清城市与县城的生活方式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后，关于县城生活实存的认同也随之而来的。

无法否定的是，如果没有此前那段城市生活中自我意识的“便秘”，蒋先贵后来关于六盘水的音乐创作也很难如鱼得水。

在他的歌曲中层出不穷的意象是一大特征，超现实的想象力或是它创造出宇宙飞船这一科幻物品，而与六盘水的紧密相拥则无可厚非地联想到那些实质平凡的事物，比如保安、比如苹果。某个访谈中关于歌曲中意象、场景的构造，他这么说：

“我的作品中有一种荒诞的真实感——平凡的生活和科幻放到一起时是违和的、具有冲突性的，但有时候也会异常的吻合与和谐。“

这句话让我不自禁想到另外一位来自贵州的导演，即《路边野餐》的导演毕赣。毕赣的《路边野餐》同样存在着蒋先贵所说的“具有冲突性但有时候也会异常的吻合与和谐“。作为医生的陈升念出”命运布光的手，为我支起四十二架风车“，现实的凯里与科幻的野人缠绵不清。

说回蒋先贵，我认为他或许更热衷于现实表达，也就是他所追问的现实的荒诞感。《哑巴》中他写到所有人是傻子kill oneself的策划者，节目上他的原创《爱人与玫瑰花》里唱到“工厂、煤矿揉进他伤心的泪水；幻想、迷惘属于终将分别的人”，底层群众的众生相在他歌词中娓娓道来。蒋先贵自认同县城生活后，县城生活里的人的现实处境也不可避免地进入他的视野。

关于以严肃内容为主题的音乐创作中比较多见的音乐类型应该是摇滚，万能青年旅店的第一张同名专辑《万能青年旅店》中的《石家庄人》就是以华北浪潮为时代背景，简述大变革时代下国营工人失去铁饭碗，精神与生活支柱崩塌的故事。

而电影业中贾樟柯导演的《三峡好人》讲述的寻亲故事中同样不乏三峡工程下底层民众背井离乡。时代浪潮一波波打到岸上，沙子卷杂浪花又一波波带回海里，所创造和已失去的事物在此起彼伏的浪潮中逐渐混淆，不再具有意义而仅仅被动成为符号。

有意思的是，蒋先贵并非要发出一声怒吼或摔碎一些东西，他与部分创作人风格差异的一点正在于他具备自我的向内探寻。举个例子说他并不在意是否要摔碎一个瓶子，因为这个瓶子在他内在的房子里只饰演着若有似无的状态，而他更在意的是整个房子。如他在访谈中回答道：

“我其实并不想干什么事情。社会的经济条件下行和全球危机让许多人的梦想开始破产，所以我明白我很有可能努力一辈子也完成不了我的目标，那我还不如过得好一点。这对我来说不是没有志气和斗志的表现，主动选择退出打鸡血一般的疯狂浪潮，直面自己的虚荣心，反而是一种更加遵循本质和真实的表现。”

我挺喜欢他这种态度，如同他那句爆火的歌词：

“你去找宇宙飞船，我去引开保安。“

有人在内卷，有人寻找意义，有人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