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前线的张茹近照

编发：拂晓哨位（fxsw2021）

1986年，激战过后，一位身负重伤的18岁战士说：“护士姐姐，我能抱你一下吗?”女战士鼻子一酸，她马上把濒死的战士抱进怀里，而这名战士在女战士怀里再也没有醒来……这张照片被取名为《死吻》，发表之后感动了不少国人，而照片中的女战士原型张茹，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张茹是原 47军某部战地女子救护队队员，在收复老山的战役中，她不仅亲身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还亲眼见到一个个年轻的战士倒在她的面前。

张茹被分配到曼棍洞野战医院工作，在那里，她不仅救助过一级战斗英雄徐良、“排雷大王”骆牧渊，还有一等功臣赵维军，以及多名重伤员。不久之后，张茹荣立个人三等功，她为伤员的倾心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是她应得的荣誉。不过对张茹来说，赵维军却是一个不得不提之人，因为他便是照片《死吻》中索要拥抱的战士。

2015年劳动节，张茹来到了榆中县烈士陵园，她是专门来祭奠赵维军的。站在墓碑前，张茹泣不成声……

“护士姐姐，我能抱你一下吗?”

文/张茹

2015年“五一”期间，我随“使命之旅”活动临时小分队，前去甘肃省榆中县烈士陵园，祭奠对越防御作战中光荣牺牲的战友赵维军烈士。

赵维军烈，1984年入伍，甘肃省榆中县人。榆中是兰州市的郊县，距离兰州40多公里。我们5月1日早晨到达兰州。兰州的战友道向军。排雷大王、一等功臣骆牧渊夫妇早已在出站口迎候我们。早餐后，我们一行，向榆中进发。

榆中烈士陵园位于兴隆山风景区深处的山腰间，安葬着1949年解放兰州时的915名先烈。烈士陵园肃穆静谧，赵维军烈士的陵墓位于路旁第一的位置，我们一行人为他举行了简朴而庄严的祭奠仪式。榆中县的战友还有与赵维军生前同一个连队的西长安区的4名战友夫妇也赶来参加了祭奠活动。肃立在烈士墓前眼前又浮现出了老山前线抢救赵维军时的动人情景……

那是1986年的7月23日。云南老山地区连降暴雨，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使前沿阵地多处垮塌，道路冲毁，交通、通信中断，我们所在的曼棍洞战地医院也遭受了严重洪灾，药房被冲垮，搭建在河堤上的木板房被洪水吞噬，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前方的伤病员一批批送下来。

记得那是7月24日傍晚。421团工兵连副班长赵维军被战友从阵地上送到师医院。当时，他为了掩护战友抢救武器弹药不幸被地雷炸伤，双脚血肉模糊，因失血过多处于半昏迷状态，医院立即对他进行手术。因为手术室已经进水。他的手术是在用饭桌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进行的。天下着暴雨，医护人员撑着雨伞，打着手电筒完成了对他的截肢手术。手术后，他醒来了，感觉到下面空荡荡时，微弱地问我：“护士姐姐，我的腿呢？我的腿呢？”我们都不忍心将实情诉他，当他得知自己的两腿被截肢后，表现得十分镇静和坚强。他希望能转达连队，批准他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截肢后的第三天，他的连队指导员带着入党申请书来到病床前，宣读了连队党支部批准他入党的决定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微笑。

由于洪灾后药品短缺，加之手术条件差，他术后发生了最令人担心的绿脓杆菌感染，一直发高烧，忽而昏迷，忽而清醒，病情不断加重。为了及时送他去后方医院治疗，师里专门联系成都军区云南前指的直升飞机前来接他。28日中午，直升机飞到曼棍上空，因天气和着落点等因素制约，无法降落，飞机在天空盘旋了几圈后遗憾地飞离。此时的他在几天的昏迷中突然清醒，问我们，兰州在哪个方向?我立刻给他指了西北方向。他说，把我向西北方，这时，他面向家乡用微弱的声音说:“爸妈，我回不去了，我没有给你们丢脸，也没有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丢脸，只是以后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不能为你们尽孝，你们不要怪我，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保重好身体，希望姐姐哥哥们照顾好爸妈。”尔后又环视了一下我们护理人员，说“护士姐姐。你们抢救我、守护了我几天，我可能不行了，为了表示我对你们的感谢，可以拥抱一下你吗?”我迅速俯下身子把他抱起，他的头就倒在了我的怀里，就这样走完了他短暂的18岁生命历程。于是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像这样的战士和故事，部队还有很多很多。

几十年来，每每想起他，想起我们一起抢救护理他的一幕幕场景，想起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倒在我怀里的情景都会禁不住泪湿衣襟。站立在他的陵墓前。我流着热泪不断地回忆起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参加祭奠的战友们也都流下了难过的泪水。我们为献花、敬酒、敬烟。祭奠活动结束后，我和当年一同参与救护他的张燕战友单独在他的墓前留了一会儿，和他说说话，回忆当年在一起的情景。我的心里有着痛苦。但更多的是了却心愿后的欣慰。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姑娘，一个年龄相当的异性战友牺牲在我的怀抱，这件事被传开后，集团军政治部摄影干事王红，以此为背景资料创作了一张照片，取名《死吻》，以至于20多年后的一次战友聚会时，当年拍摄那幅作品的王红，知道我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原型时，走到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给我敬了一个军礼。

时光荏苒，当年的我已步入中年，儿子比当时我的年龄还要大，赵维军也在群山环抱、鲜花丛中静静地躺了快几十年了。因为战争，我们相遇相识，因为生死离别，我们有过相依相拥的一幕。他英俊年少的英雄形象永远地活在我和战友们的心中，他也会在那边的世界里，默默地祝福着我们，保佑着我们，因为我们曾经是战友!